故事四——“你以為你開的是坦克啊！”

微塵的媽媽在開車時，一看見有不守規矩的司機時便會講這句話。聽了太多遍的微塵又一次聽到時終於問起，“哈哈，為什麽是坦克?”

媽媽回答：“他以為他開的是坦克，愛往哪走往哪走唄，以為這裏是天安門廣場啊。”

微塵表示不解，天安門廣場為什麽會有坦克？媽媽平淡地說道：“共產黨可是會開著坦克上街壓學生的。”

微塵在很小的時候和爸媽一起去過香港旅遊。“當時他們報了一個旅行團，可能就是當地人眼裏那種討人厭的大陸客吧。旅遊團的大巴上，導遊說不要接路邊那些人發的傳單，我問爸媽為什麽，他們說有些人會發共產黨的壞話，叫我不要理那些亂七八糟的，比如什麽法輪功。”

然而微塵並不知道什麽是法輪功，便又繼續向父母發問，媽媽解釋道法輪功是一種邪教，覺得打打座就能實現願望。微塵父母輩的婆媳關系並不理想，媽媽繼續挑釁似地說：“你奶奶以前也練過個差不多的。”微塵爸爸迅速以一句“一天到晚胡說八道個什麽”懟了回來。但媽媽的話也讓微塵回想起，奶奶家裏有一個畫著類似太極圖案的紅黃色打坐坐墊。

在導遊的預防針下，微塵接過一些寫著“共產黨的血腥真相”“天安門”的傳單，也都沒有仔細看。因此在媽媽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說著“共產黨會開著坦克上街壓學生時，她感到訝異，這不是共產黨的壞話嗎？但還是讓媽媽多講講。

“這有什麽好講的，大學生鬧絕食，你爸爸還去給你姑姑送過水。”“為什麽送水？”“絕食唄，那就只能喝點水了。”

微塵的媽媽開了一家小公司，很小的企業為了存活免不了和有關部門打交道，因此微塵也聽媽媽說了許多政府的小壞話。一方面媽媽會說“這種政府就是土匪”一類的話，一方面又認為共產黨就是這樣的黨，為了活下去只能裝作看不見。看著許多人在這樣的大前提下謀生，微塵至今不明白絕食這般柔和的方式怎會成為與土匪談判的手段。

幾年前微塵在談起六四時會冷漠地說“太單純太天真”“愚蠢”，而在脫離父親的戰狼教育和母親的宥和政策一些年後，她漸漸明白，能對政治抱有希望的單純和天真，不該成為政治體制得不到改革的“原罪”。

多年以後微塵再和媽媽談起此事，媽媽沈默了一會兒，反問道，“我什麽時候說過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