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六 日本得變得更強,日本人和中國人都因為中共難受著呢
“誰有資格談論六四?”圍繞這個問題,為豐富采訪樣本的多樣性,本企劃向一位在日本年輕一代中對中國歷史和現代史比較了解的朋友“半券子”詢問了他對六四的想法。雖然不能以此作為日本年輕人的代表,但也許可以成為記錄非北京、非中國、非六四一代的年輕人想法的一次嘗試。
“嗯,我所只知道大概也就是,1989年6月4日,學生們為了追求民主改革,於是抗議,後來被軍隊鎮壓,平民被殺這樣子。”
當問及半券子對這一事件的印象時,他回答道:”我是在日本出生和長大的,所以這種對一般民眾施加的強烈暴力讓我感到很遙遠。 我無法想象日本警察會做同樣的事情,所以對六四事件我也無法有一個確切的想象”。
半券子對於六四事件,更多的印象不在於事件本身,而在於六四與中國的聯系上。”在談論當代中國時肯定會被提起,但日本人,包括我自己,對中國的了解也僅止於此。” “在日本談論中國政治時會有種 ‘啊,大概就是六四那樣’ 的印象,但實際上大家對六四了解得也不多。以同樣方式被提及的比如還有文化大革命、審查制度和獨裁這些,說實話(日本人)也沒有了解到哪裏去。”
半券子表示,他不會向來自中國的朋友提及此事。“我不知道朋友的立場,我也不知道我的朋友關於六四會知道多少,我認為他們談論這個問題很危險。而且最主要的是,一般來說不會談政治。”
關於六四,半券子並未從父母那裏聽到過什麽。在小學四五年級時,半券子第一次知道了六四事件。“那個時候,《中國真的牙白(やばい)》一類標題黨的所謂‘仇中書’賣得很火。 我在我常去的一個朋友家的書架上就發現了那麽一本。可能是因為其他書都是關於露營、登山和其他愛好的,所以這本書顯得很突出,我就拿了起來。那位父親在當地是個很受歡迎的人,評價也很好,我不認為他有什麽特別的政治目的。總之,我偷偷地借了這本書,讀了起來,就是我第一次接觸到六四事件的契機。”
“在那之後,我在高中的世界史的課上有看到一點。大概就是課本上的一兩行字。我上高中時,書店裏有一本著名右翼分子的新書,我就隨便看了一下。那裏面也提到了六四。除此之外,書裏還提到了2011年的火車脫軌事件,以及關於尖閣列島(也就是釣魚島一帶——愛叫什麽叫什麽,編者只是做一個解釋)的爭端。這些事件被當成說明中國人也受到中共的困擾的例子。所以那本書大致的意思就是,日本得更強大,日本人和中國人都受到共產黨的困擾,為了不被共產黨害所以(日本)要有自保能力這樣。“
之後半券子再聽到六四,是在進入大學後,上了一節由中國出生的教授講的中日關系課時。在那節課上,老師提到1989年六四發生時,日本比西方國家表示譴責的進程要慢了一些。
半券子記得在那節課上, 老師要求學生們在課後寫自己的感想。一天,老師介紹一位學生寫道:”中國人在日本隨意聲稱自己對尖閣列島擁有主權實在是太奇怪了”。 這名學生大概是在影射老師作為中國人(並非國籍上的”中國人”,而是種族意義上的中國人,沒有人知道老師的國籍是不是中國),卻膽敢對日本的外交和主權插嘴。“我記得老師介紹這條評論時笑著說:‘這個人到底為什麽要來上這課呢?’”
就今天日本人對六四的看法而言,半券子認為,六四在中國成為審查對象,或許比六四事件本身更有名。 “比如我聽說,有人為了防止自己的漫畫出現盜版,會在漫畫裏寫上‘8964’,這樣(哪怕出現盜版)中國政府也會刪除那個漫畫。”
最後,半券子被問到六四事件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麽。半券子沈思了一會兒說,“我覺得這是一個象征,象征著日本人似乎知道中國的什麽,但其實對中國一無所知的象征。”
半券子了解中國並非中共,也拒絕以種族歧視對抗政權,也許是出於這種態度,他解釋道:“日本人知道很多關於現代中國的詞匯和事物,但除了飲食文化外,普遍對中國有和六四事件一類(其他政治迫害類事件)的負面印象。 盡管六四的名字眾所周知,大家對它的具體內容卻並沒什麽了解。有些人在被問到時,會像懂很多一樣講出一些料,但詳細其實他們也沒有很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也不試圖擺脫這種一知半解的狀態。只是單純認為六四、文革和審查制度這些東西和自己所處的社會大不一樣,可能也因此覺得不值得做什麽更深的了解。他們可能覺得提到”六四(天安門事件)”,然後再提幾個能象征中共的暴力或消極的詞匯,便能以此強調中國與日本的差異,然後對話也就在那裏結束,六四即是這樣一個方便的詞匯。”